顾城的诗 走了一万一千里路 （九）
走了一万一千里路
走了一万一千里路
小男孩走进峡谷
他看见了炮兵连长的
汽车。他说：
“借给我车吧
我要去赶救基督”
连长说：“不，我不糊涂
我是连长，要回连部”
1984年6月
反 证
小姐对爱神说：
心要不到处乱跳
一定容易捕获
爱神说：
你去问圣者
圣者在哪
他正在菩提树下讲课：
猎人发现了狮子
就在四面挖陷阱
布好网罗
过了一百年也没动静
为什么？
学生答道：
狮子是石头刻的
1983年5月
盲人渡海
盲人到海上去
月亮很大
风也很大
他们的脸晃得厉害
他们说这就是海了
风停了
船漂向更大的洋面
他们的帆一动不动
他们的脸面面相觑
他们说，海没有了
1989年11月
常 谈
神把热气吹进蜘蛛网里
网就变成了蛇
蛇站立起来
它就变成了女人
女人蒙上面纱
她就变成了梦
神在这个梦里
怎么也找不到蜘蛛
1991年5月
苹果螺
苹果螺在苹果树下
等着
它想看
苹果是怎么爬上去的
1991年6月
一张画
一张画画着
蝴蝶虫和鸫鸟
后边云影如梦
曙光闪耀
蝴蝶虫看画说：
鸟太多
鸫鸟看画说：
蝴蝶虫太少
1991年6月
劝 告
水里的月亮对天上的月亮说：
在我动身之前
你最好不要走掉
1991年6月
茶盘问花
茶盘问花
你是茶壶吗？
花说：不对
花盘说：噢，我知道了
你是茶杯
1992年7月
“叩头虫在跳板上翻跟头”
叩头虫在跳板上翻跟头
又急忙跑向看台
它跑得太快
以至于坐下
还可以看一段自己的表演
4.5 分
成绩最差
但还是被保送出国
去参加另一场比赛
第二次它不翻跟头
只是跑跑丢了自己的影子
1993年2月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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