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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童年的一场相声

浴白:

前些日子,我们在家边吃饭边看《喜剧总动员》。在那一期里,李咏和于谦搭档说了一场双簧。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就想起小学三年级的操场。那天白花花的,是什么节日我不记得了,只记得我们整个小学一到五年级都拿着小板凳坐在太阳下,看学生们自导自演的文艺演出。时隔这么久,都有些什么节目,我早已记不清。但是有两个大约是五年级的学长吧,他们长什么样子我早已记不起,也并不记得报幕员说起他们的名字。但是到今天我却突然想起,我仍然清晰地记得他们表演了一场相声,正是双簧。脸上扑出着白色的粉,戴着小辫儿,一个在前面比划,一个蹲在后面说。那会我太小,甚至都不能清楚地知道这节目的名字,双黄?听着拼音,我心想这是什么名字,却根本不知道是哪个字。至于他们具体表演的内容,我已全然忘了,我只记得有这么一个大概的场景,曾经有这么一场双簧,时隔这么久,突然又被我想起了。还有两个根本无从提起的人,在我心中留下这么一小段此生不可能磨灭的记忆,怕是要跟着我入土。








如今回想起来,难以想象在那么小的年纪,在我们那个地方,竟然有这么两个小学生,表演了一出双簧。也许是他们从电视上偶然看到哪个相声大师的表演,一时出于有趣,或者为了那场文艺表演,临时排演了这么一个节目;也或许他们的父母本身就是相声爱好者,从小耳濡目染,又或被逼迫,学了这么一两场双簧;也或许真的是他们那么小的年纪真挚的爱好呢?就像那时候的我一样,爱着画画,时不时写一两首幼稚的小诗,梦想着成为一个诗人。到现在提笔,我才突然想起这样尘封的一个梦想。我才想起那会我是真切地写了有好些小诗,在一张张白纸上,不厚的一摞,后来泛黄了,好像是搬家之后就不见了。怕是父母也不记得了吧。总之,童年的我们不只是少先队员,也有爱好,所以他们爱好相声,怕是也说不准呢。




上初中的时候,我有一个特别好的哥们,他的名字和笑林谐音,那会我们也开始有了烦恼,望不到漫长求学生涯的尽头。我们喜欢偷偷看各种幽默大师,也喜欢武侠小说。曾经我有一个同桌,特别爱抠鼻屎,抹在桌子下面,却写了好几本武侠小说。那个时候,哈利波特出版了,放学路边的杨树下,有一个卖盗版书的大叔,在学校围墙满架蔷薇下,在那片时而是高粱地,时而被人走成了路的黄土地上,卖着哈利波特。哈利波特,汉姆雷特,我总是分不清楚。因了我哥们的缘故,我们也特别喜欢笑林。但是我不太记得那会到底听过什么相声了。那会我们喜欢的是春晚赵本山的小品,一遍遍地看,看一次笑一次,而相声,除了牛群和冯巩,就再也没有什么印象。后来上了高中,就跟相声彻底绝缘了。直到时光忽然就断片了,曾经我们以为那样漫长望不到尽头的苦海学涯突然就戛然而止在夏天。大学的时候,阴差阳错,我来到了相声的故乡,大哏都————天津。




那时候德云社逐渐起色,老郭和于大爷的相声开始变火。刚入学那阵,我们宿舍的哥们儿每天都在功放听他们的相声,耳濡目染,我们也听得特别习惯,印象最深的就是西游记,我是黑社会。天津是相声的古都,茶馆多,爱好相声的就更多了。我们大学的学生联欢会,总有天津的同学表演相声,天津话又哏,不知觉地,我又迸发了对相声的热爱。我总是期望着到茶馆喝一碗儿茶,听一场相声。可是四年的时间,我到底都在忙些什么呢,也不太记得,只是这个愿望一直都没实现,直到毕业后,有那么一次,再回到天津。




大二的时候,是我20岁生日,那天,我坐了三个小时的绿皮车,一个人到了北京。我从北京站开始走,走到天坛,进去逛完了出西门,看到了德云社的招牌,停留了一下,印象中拍了一张照片,继续往天安门走,后来一直走到王府井,夜里在王府井一个麦当劳里呆到凌晨,跟疯了一样一早去看升旗,然后开始沿着皇城根往北海逛,最后绕了一个大圈回到长安街,跟傻逼一样蹲在中南海马路对过抽了一根烟,一路西行,走到军博,往南直到西站,坐上了回天津的火车。真是轰轰烈烈的一场暴走啊,想起来除了一笑,就是年轻的感慨和德云社三个字了。






毕业后,来到北京,德云社已经火到不行,誓不上春晚的郭德纲徒儿也终于是上了。后来大家都开始搞喜剧,各种喜剧节目遍地开花,相声也再一次迸发了青春,越来越得到年轻人的喜爱。我大学时偶然特别喜欢的话剧,还有我们当年爱看的本山大叔,他的徒儿们,这时候,也跟相声一样,开始登上了大舞台。人们的娱乐是越来越多了。






兮兮跟我说,来北京之前,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喜欢听相声,会喜欢宋小宝,而且觉得特别有趣儿。我想,除了爱的缘故,这些艺术可能真的是接地气儿的吧,带给人们欢乐的好艺术,大家都会喜欢。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忙碌的一天后,我们做完了饭,都会边吃边看《喜剧人》,后来《喜剧人》莫名其妙不播了,今年我们就开始看变形金刚啾啾啾。就是那一天,时隔这么多年,突然想起童年的那一场双簧了。




我忽然很想知道,这么多年过去,如果我能打开上帝视角,我那表演双簧的素未相识的五年级学长们,他们是否依然热爱着相声。还是在漫长的人生中,早已连自己都忘却了曾经的那场双簧。这些,岁月都不会给我答案。我想象着,也许,他们一直热爱着相声,成为了相声界的小学生;我想象着,也许他们没能继续做一个小学生,但是相声却依然是他们的爱好,成了他们的特长,在初中、高中、大学,乃至工作后的每一场联欢会上,仍然能够成为一些人永远的记忆;也或许,最真实的我们,就像当初我的诗人梦想那样,都已经成了尘封的往事,甚至都不能忆起。




后记:从7岁读书,到如今28岁,整整21年过去了,我有过很多班级,也有过很多同学,每个人最后都走向了不同的人生道路,绝大多数都湮没在了模糊不堪的记忆中。这两位说双簧的五年级学长,在我那么小的年纪,给我留下这样一场精彩的演出,到今天我忆起,感慨万千。我们那个小学,升学率并不高,以职工、农家子弟居多,很多同学初中、高中读不上去,就早早地步入了社会,或者下了田间。可能他们也一样,如今在日复一日枯燥的工作生活中,亦或者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田间劳作中,早已忘却了那一场双簧,忘却了曾经的梦想和自己。可能会在某个滴汗的瞬间因了某些触动忆起,但更多的可能是此生直到入土,再也不能回忆。可是童年的我们,都曾经是那么可爱的孩子,有着小小的梦想,虽然最后在岁月中情不情愿都归于了平凡的普通人,但是只要有人记得,不管是不是你,不管你知不知道,我想,都已经足够了。








- 唯有王城最堪隐,万人如海一深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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