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气氤氲的记忆>
—— 西贡 II
·
坐了漫长的公交车，像是颠过了半个西贡，
在公交车的终点站，终于抵达了中国城。
旧日痕迹已寥寥，
这里一样早就变成水泥路，
规整的水泥墙楼房。
其实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功能齐全的批发市场。
让人错乱的，大概就是齐刷刷的中文繁体字了。
像是一不留神就能把你拉回旧日时光。
找了一家药店买感冒药，
老板娘是个上了年纪的阿姨，
她说她小时候跟着爸妈一起来了西贡，
之后就一直在这里生活。祖籍广东。
她跟我说普通话，
因为说得不太灵光，反而让人感觉时光世事迢遥。
《情人》里男女主角缠绵悱恻的那种木屋已经不见踪影了。
因为情结作祟，还是希望遇上一间荒废破旧的木屋，
哪怕只有一间。但最终也没有遇上。
倒是遇上了一群刚放学的小孩子。
在我镜头前嬉闹着，无忧无虑的模样。
·
没想到会在西贡遇到这么好吃的法棍。
只是路边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一家店，
全店只卖一款法棍。
不需要选择，只需要说出数量。
门口排了长长的队，
好多人驱车过来，一口气买十个二十个。
烤得里柔外脆的法棍，
中间夹上许多火腿肉片还有蔬菜。
份量十足，一个拿在手上沉甸甸的。
趁刚做好，站在十字路口咬了一口，
震惊得说不出话。
好像它也成了西贡留给我最大的惊喜。
·
离开西贡前一晚，再次光顾这家小店。
刚买完，大雨就啪嗒啪嗒下起来了。
无处可躲，
只好坐在一家小服装店外面，
雨大得依然打湿我的腿。
街上所有的士好像都消失了一样，
于是只好坐着等雨停。
现在想起那个下着大雨的夜晚，
我就会想到当时在角落蜷成一团，
还抱着法棍吃得很开心的自己。
好像回到了不管不顾的小时候，
不管是大太阳还是大雨倾盆，
都可以在街上跑一通，
买一包心仪的零食，抑或一支脆皮甜筒，
为此可以满足一整天。
是那种简单又透明的小快乐。
·
在越南逗留的最后一天，
到中央邮局买了明信片，
坐在外面的咖啡厅一张张地写。
一杯咖啡早已喝完，冰块化成的水也被我喝光，
花费好几个小时，我终于完成这些熟悉或陌生的书写。
有的还画上了越南地图，标注出了我此行抵达的地方。
又回到邮局，郑重地投递出去。
不知道它们能不能承载我的心意，
顺利抵达目的地。
中途走失的，也并不在少数。
我希望你能收到。但如果寄丢，
也没有关系，还有心心念念在牵绊。
在邮局又见到那个认真写东西的老爷爷。
他的头发全都已经花白，穿一件白色衬衣。
拿着放大镜，查着厚厚的字典，
好像在写一封长信。
他的姿势跟我前两次见他的一模一样。
是在给他年轻时心爱的外国女人写信吗，
两人是不是很多很多年没见面了，
是不是一直都用书信这样的方式互诉衷肠，
老爷爷难道每天都来中央邮局写信吗。
没有答案。
后来在微博上有人给我评论说，
他几年前去西贡，那个老爷爷就已经在那里写信了。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姿势。
大概这其中也有一个不为漫漫时光改变的故事。
我不去猜答案了。
但愿无论以什么样的形式陪伴着，
这个人能存在于自己的生命里就好。
·
清晨离开西贡，也离开越南。
这二十几天里走过的长岛，
高山与海洋，破落与繁华，朴实与妖娆，
好像各种矛盾的元素放在一起才是这里刚刚好的样子。
诸多细节可供漫漫长日里回忆与想念。
此时特别想念那些时分，
在摩托车后座，
呼啸行过混乱车流与未知区域，
听得见各种各样混杂在风中的声响，
然而听得最清楚的，
是自己心里喃喃自语的声音。
我于哪座城市而言都是面目模糊的过客，
但我却在不断行走和候鸟般的迁徙里得到极大的慰藉。
离开越南时，什么手信都没有带。
依然只有那个大大的背包，
存放着满满的关于越南的记忆，
飞往下一个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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